【高育良中心向】【世事云烟】楔子

曾经的文被乐乎删除了,所以打算从新开始构思。还是以高育良为中心,主良凤;还会写到高小琴,应当也会涉及祁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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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盘上两只紫砂杯中的茶水已然凉透了,李邕却似浑然不觉,依然站在窗前望着楼下一片枯黄的草坪发呆。

今年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才11月初,草木都已不堪北风的凌虐,满目都是萧瑟破败之象。

每当这个时候,李邕就会想到自己的授业恩师、曾经的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谢长青——“疾风知劲草”是他的自勉联。熟悉谢长青的人都知道,几十年来无论是家中还是办公室里,总是有这么一副题字陪伴着他,昭示着这位学者型官员的文人风气犹存;曾经也有很多人赞他人如其名,唯有这句话才配得上他……然而,就在那个自戕之夜后,一切都已变为“曾经”。

抢救,没能挽回谢长青的生命;同样流逝的还有地位、名望、称誉和尊敬。

官方说,谢长青是在纪委约谈之后畏罪自杀的;媒体说,知法犯法,逃避责任,这种行径是可鄙的;舆论说,长青不“长青”,衰草何必等疾风?——他的人生,成了一首绝妙的讽刺诗。

世界上没有比“曾经”更可悲可笑的词语了。这是那一天之后,李邕才明白的。

站在天津市二中院的办公大楼上,李邕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座孤岛:这座庄严的建筑代表着国家的权威,是如此的无坚不摧;然而就在它的脚下,却连常年装点的草木也庇护不了。人们不仅应当注重建筑的宏伟,也应当给予配套设施同样的关怀;否则就像如今,越是广厦轩昂,就越发衬托得环境萧索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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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胡思乱想间,手机铃声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女儿”。

“喂,已经到了么?这么快啊——”李邕的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了一道弧线。

“还快呢,你呀是不是巴不得我延机呀?”还不等回答,听筒那边就连珠炮似的接着往下说道:“老李啊,明天我这儿还有个面试呢,先不回家了。反正北京也有住的地方,你别操心操得又长了二两肉。周五晚上大概做7点左右的动车吧,到时候再联系。”

“没大没小。”李邕假意嗔怪道。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嘛。对了,这次回来给阿姨买了礼物,给小新也买了,就是没给你买西装——周末就等着羡慕地哭吧。诶,朋友来接我了,不跟你说了哦,三天后见!拜拜老爸。”

“刚下飞机注意休息,北京还没供暖呢,要……”还没絮叨完,听筒里已经传来了断线的嘟嘟嘟嘟声。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原谅她了。李邕笑着摇摇头。打电话的是他和前妻的女儿,名叫李世镜,今年24岁,在法国留学6年,刚刚学成归来——当然,正式毕业要等到明年一月份,不过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无须担心了。

女儿已经大了,今后的路就让她自己走下去吧。李邕是个开明的父亲,因此女儿成年之后所做的选择,包括出国,他都没有过多的干涉,现在也是如此。妻子卢慧就笑他们这对父女“比哥们儿还哥们儿”——是的,卢慧就是李世镜口中的“阿姨”;“小新”是李邕和卢慧的儿子李世新,今年刚刚考上大学,正是李邕的母校津开大学,不过学的却不是法律,而是机械工程。

 提到母校,李邕又想到了谢长青。他最后一次见到曾经的导师,就是在津开大学100周年校庆上。彼时,谢长青还是知名校友,然而半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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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一旦打乱,就像找不到线头的麻线团,难以理出头绪。李邕转头,想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一眼瞥见了茶几上的功夫茶具,两只残杯提醒着他不久前宋院长的来访。李邕轻叹一声,上前收拾茶几。

今天刚到办公室,领导就来了,说是路过所以顺便来看看。其实两人的办公室虽同在一层,却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要“顺便路过”恐怕并不容易。这点,李邕明白,宋院长也明白。所以进得屋来,双方甫一落座,宋院长就开门见山了。

“李院长,就这两个星期吧,两边都会来人的,到时候会会同纪委、检察院开会,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哎,还真就定了,真是……”

“不早晚的事儿么——免除职务的时候连‘同志’的称呼都不叫了,还不明显啊。”

一个早上,两杯茶水,对坐之人都未碰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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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谈话的主角是高育良,曾经的汉东大学政法系主任,曾经的司法系统专业派代表,曾经的汉东省政法委书记,曾经的学者型官员典范——一如谢长青;而现在,也一如谢长青,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活着。

宋春舒这次来是“通气”,系统内早已约定成俗,算不得违反组‖织‖原‖则。李邕确定的是:高育良不日就会被“双‖开”,移交司法机关;并且即将审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作为天津市二中院副院长兼审判委‖员‖会委员的自己。这些消息早有耳闻,然而当它们逐渐成为现实,却让自己感觉更加虚幻了。

李邕当然知道这种级别的官员,作为审判长是要通过层层政‖审的。从档案上来看,自己与高育良没有丝毫的交集,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但其实他们还是打过几次照面,也浅聊过的——都是在官方的会上,不知道当时身居高位的高育良现在是否还记得自己呢?

李邕思及此,笑着摇了摇头,将擦拭干净的紫砂杯摆放回茶盘上原本的位置。高育良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跟茶水有关——“放那儿吧,我自己来,这事不该你干。”就这么一句话,居然记了20多年,人的大脑还真是奇妙。

最近一次见高育良,是三年前在北京开会。一次茶歇,高育良问他既然是津开大学毕业的,上学期间谢长青是不是还在法学系任教。那次,李邕记得自己没有完全说实话,只含糊地回答自己不是谢老师的学生,所以对他并不熟。

“哎,谢长青这个人,真是可惜了。”

那是高育良跟李邕说的最后一句话,不,应当说自言自语更加贴切。

李邕还记得,当初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一股冲动,硬被自己生生按压了下去。曾经,李邕听过无数人说谢长青可惜:有官方评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惜”他没有守住为官底线;有大学教授,带着些酸腐气,“可惜”他热衷经济仕途,最终空负了平生学问;有好友亲朋,“可惜”他义气用事,太过脆弱;还有些小道消息,“可惜”他站错了队选错了边……

五年过去了。当初的喧嚣早已零落成一地鸡毛,李邕也习惯了将感情埋在心底。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不带任何假设与批判的一句话,在他听来却是官场之上对恩师最真诚的怀念,特别还是在这个以健忘而闻名的修罗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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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邕已经坐在办工椅上了,正望着眼前的台历发呆。

高育良当初说这句话怀抱何种心情已经无从考究,但他或许想象不到有一天这也会成为自己的注脚。李邕知道,没过多久“可惜”声又会铺天盖地此起彼伏了,就像重演了无数遍都不会落幕的滑稽剧。还有什么比“可惜”对“曾经之人”更仁慈也更残酷的刑罚呢?然而真正从心底里可惜他们的,大概寥寥无几吧。

不知道五年或者更久之后,官场上会不会有像当初高育良对谢长青一样,还真正可惜高育良的人呢?李邕忽然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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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开大学是天津大学和南开大学各取一字组成的,建校年份也取两个学校的中间数,所以是1907年。因此100周年校庆就是2007年,五年后是2012年,文中的时间按照原剧是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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