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中心向】【世事云烟】第四章 岁月忽已晚(上)

楔子    第一章:缘起    第二章:事实改变之后    第三章:公元2015

 

“旅客朋友们,我们的飞机即将着陆。为了您的安全,请回到座位上,检查并确认您的安全带已经系好,手机电源处于关闭状态。谢谢您的配合。”

穿过层层的云雾,下方鳞次栉比的高楼,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渐渐清晰起来。

一位皮肤白皙、头发微卷的女子轻轻摇了摇身边的小男孩,温柔地说到:“圆仔,醒了,我们到了。”

其实,小男孩并没有真的睡熟,慢慢睁开眼睛,抬头向女子点头微笑。

任谁看见这个画面,都会从心底里觉得温馨可爱——这是一幅多么美妙的母子图啊。天伦之乐所以动人之处,不正是这样自然而和谐的关系么?

“Auntie,今天我们就能见到妈咪么?”原来两人并不是母子。

“今天太晚了,咱们先在宾馆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去看妈咪,好么?”

眸子里星光瞬间黯淡下来,垂下的眼帘也掩盖不了男孩子失望的神情。

“乖,今天点你最爱吃的狮子头和盐水鸭,你不一直嚷嚷着下次回来一定要吃的嘛?上一次都没顾上……”女子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头,那手苍白得透明,连青筋起伏脉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旅客朋友们,请系好安全带,待在座位上,飞机马上就要在京州T2机场着陆了。现在是北京时间16:40,京州室外温度为2℃,与香港温差较大,请做好保暖工作。”亲切的声音再次响起,航站楼已经历历在目了。

“今天是2016年的第一天,我代表本次航班的所有机务人员祝大家节日快乐。感谢选择南方航空公司,祝大家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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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高速路上奔驰,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向后退去。

汉东的一月并不萧条,郊外仍是满目浅浅的绿色。

“今晚我们住哪里,auntie?”稚嫩的童声划破了沉寂的车舱。

“京港酒店,离妈咪很近的。”

“我们……我们以后再也回不到山水庄园了么?”

酸楚蓦地袭来,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女子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落泪,勉强将嘴唇划出一道弧线:“Jenson不想早点见到妈咪么?山水庄园……太远了。”

男孩仰起的小脸慢慢垂下,抿了抿嘴终究是把舌边的话咽了回去。

女子转头倚着车窗望向远处,浓厚的乌云低低地压在青绿的地平线上,只觉得逼仄的空间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

去年、今日、此时,也是在这条路上,坐在车里的也是女子和男孩;不同的是,彼时是四人,如今只余两人。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朦胧成一片,不辨清污。

那时的Jenson比现在稍矮一点,却很活泼,离老远就喊着妈咪飞奔而去。冬日的阳光是那么慵懒,赶不上他的步伐,只在身后扬起一片金色的粉尘。

待到自己拉着儿子气喘吁吁地赶到,发现那边母子两人正在比个子。

“都长这么高了,下一次见面该不会就到妈妈衣服第二个扣子这儿了吧?”

“来,妈咪,掰手腕!”

“好——让我看看力气变大没有。”那女子俯身平视着小男孩,伸出手臂做出较量的架势来,满心满眼都是爱怜与欢喜。

记忆中的人和事都是那么美,有着蜜糖一般的香甜。

那时的Jenson很调皮,总是故意跟妈咪对着干,仿佛母子俩在玩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叫妈妈——”

“嗯~我的同学们都这么喊妈咪的。”

“你看弟弟就这么叫小姨的,你怎么就不能这么叫了?”

“Ted在香港可不是这么叫的,auntie你说是不是?”

“嗯?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小姨’——”

“小姨就是auntie,auntie就是小姨呀。”说着还做了个鬼脸,满车人都被逗乐了。

……

Jenson有着和他母亲一样的聪敏和洞察力,从小就能分清“妈咪”和“auntie”。

第一次在山水庄园看到那张著名的照片,小家伙趴在他父亲的怀里,用小胖手指着图中的两人:“这个是妈咪,这个是uncle。”

有人打趣,为什么不是auntie和uncle。

他就把嘴嘟起来:“她们一点都不像!你们都没看出来吗?”

“妈咪的眼睛像钻石一样,有星星在闪。”

“那auntie的眼睛里没有小星星么?”面对小孩子的童真,大人们总喜欢刨根问底。

“当然没有。海里怎么会有星星呢?”

后来,大家发现,不只是他,弟弟Edward也能一眼分辨自己的“妈咪”和“auntie”。

“因为…因为妈咪在爸爸面前不是这样笑的。”他仰头看着这张照片,很认真地说。

Edward一直以来都叫他“爸爸”,而不是daddy,虽然从来没有人刻意要求过他。

……

“到了。在前面停还是到对面去?”生疏的问话将思绪拉回到现实。

“就在这儿停吧。谢谢师傅了。”

拉着孩子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马路,走进“京港酒店”的宾馆,来到前台。

女子从包里抽出两张“返乡证”。

上面的文字显示着:高小鳳,祁方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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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吃啊,圆仔?”平日里高小凤更喜欢称呼孩子们的中文昵称。

“不知道云姨他们怎么样了。”

高小凤自然明白他意有所指:“刚和家里通过话了,云姨很好,阿珩也很好,烧已经退了,放心吧。”说着将刚盛上的一碗汤放在孩子面前。

阿珩就是Edward。圆仔和小朋友们都昵称他Ted,自己和姐姐叫他阿珩,而他的父亲一般都用大名“彦珩”来称呼他。

碗里的汤汁早已温凉,祁方圆仍然用勺子舀着,好像在玩儿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怎么了圆仔?不好吃么?想要什么跟auntie说。”

孩子抬起头,他那一双清明的眸子让高小凤看到了故人的影子,还有那两条浓密的眉毛,与眼睛的距离是那么近,衬得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熠熠发光。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么?山水庄园,还有daddy,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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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高小凤却无法入睡。

她忘不了餐桌上圆仔望着自己,说出那句话时的眼睛——那是有着春风般明澈,又沾染了秋雨的悲哀的眼眸。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么?”

从那一天起,她的孩子们就彻底地告别了童年。还未入夏,生命还没来得及绚烂绽放,就过早地经历了霜雪严寒。

从此,肆意的顽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懂事的沉默。

从此,热烈的欢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涩的笑颜。

即使在睡梦中,也依然紧皱着眉头。可这并不属于一个八岁孩童应该有的表情。

圆仔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高小凤记得自己和姐姐还争论过孩子长得像谁。高小凤觉得更像妈妈,但姐姐却笃定地说更像爸爸。现在看来,姐姐是对的。

高小凤轻轻地将被子掖好,抚了抚圆仔的额头。

他真的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尤其眉眼。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他的父亲,还是在吕州月牙湖畔的那栋别墅里……

虽然老高早就告诉了自己有一位学生要来拜访,可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对于官/场中人,她总是排斥的,除了老高。

其实私下里,她还准备了台词:如果问起来这栋别墅是谁的,就说是惠龙公司奖励给自己的;如果问到怎么和老高认识的,就说偶然的机会高书记知道自己喜欢明史,所以才能聊得来——对,在外人面前要叫“高书记”,而不是老高。

事实证明,她的准备是徒劳的。

当这位传说中的“祁检察/长”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只是恭恭敬敬地称呼自己“小凤姑娘”,一如称呼“高老师”,没有任何的不敬和揶揄。他的眼神里没有躲躲藏藏的窥视欲和轻佻的油滑,而这些恰恰是进入这个灯红酒绿世界以后,自己和姐姐几乎每天都要经历的。

除了老高……

还要再加个祁检察/长。或许,这也是当初姐姐能够和他走到一起的原因吧。

男人间的话题,总是家国天下,工作事业。那天,他和老师谈了很多,没有一条是关于她的。

还是在会面接近尾声的时候,老高主动对他提及:“以后可能的话,就多照顾照顾小高吧。”

她当时并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和分量,只记得那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自己满是冷汗的掌心。

对面并无异色,只微微一愣,旋即恢复如常。

她诧异一向谨慎的老高为什么会如此,而他却笑她紧张的样子是最可爱的。

“放心吧,我有分寸。”

多年来,她一直记得这句话,恍如昨日。

刷——刷——刷

有节奏的摩擦声渐次响起。作为城市里最早一批苏醒的人,清洁工们已经开始工作了。

从被姐姐叫到京州的那一天起,高小凤就再也没有安心入睡过。

还是眯一会儿吧,否则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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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东省第二女子监/狱。

新年的第二天,来探亲的家属不少,这个被高墙与铁门封闭起来的小小世界也有着不同于往日的热闹与温馨。

在外人看来,这里或许是阳光也照不到的边缘角落,但仍然会有人,把她们放在心上。

“瘦了。”婆娑泪眼中,高小凤感受到了一双手抚上了自己的双臂。

没想到第一句问候,还是姐姐先说的。可明明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姐……”只一句,就再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孩子看了该笑话了……你是还嫌我和圆仔刚刚哭得不够多么?”那双素手轻轻抚上熟悉的面庞,触感冰凉,还有微微的馨香。

“姐,你在里面还好么?有没有受委屈?我,我……”高小凤将姐姐的手拉下来,紧紧地握住。双肩微微抽搐,只能低下头平复情绪。

“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嗯?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带着苦涩的味道,却不是为自己。

姐姐,为什么你永远这么坚强,哪怕稍稍软弱一点,也不会如此令人心疼。

妹妹,并不是我喜欢坚强,而是生命让我无法选择,或许勇敢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姐,你知道吧,前段时间祁家二老已经……”

高小琴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我知道,好歹也是享过福的,现在走了反而是解脱。”她把手从妹妹的掌心抽出,反手握住:“有劳你替我和同伟去尽这份儿孝心。同伟是孝子,没机会替二老送终,我现在又这样,也就只有你了。”说着眼眶又红了。

高小凤轻轻摇了摇头:“姐,你这么说让我如何自处?这都是我该做的——对了,祁…啊,是姐夫,姐夫葬在墓地山那边,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你放心。”

“你终于还是叫他‘姐夫’了。”高小琴淡淡地笑了,就像是长辈慈爱地看着孩子一般,“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现在也就只有你和孩子们了……阿珩呢?怎么不带来让我看看?”

在一旁啜泣的祁方圆听到这话,刚想要说什么,就被高小凤打断了:“他,最近感冒又犯了,京州又冷,下一次吧,等天暖和了一定带他过来。”

虽然只是一丝微不可查的阴翳掠过脸庞,还是被敏锐的眼神捕捉到了——开玩笑,这双眼睛的主人可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山水集团的“高总”啊,这点小小的伎俩又怎能瞒过她呢?

高小凤低下头,不敢正视,她觉得自己在姐姐面前仿佛白纸一张,无所遁形。

“.…..好吧。”沉默许久,高小琴笑了笑,“到时候可一定带他来,都大半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再见还认不认得我这个大姨……你有什么事情别一个人扛着,找梁生,他多少还能帮上点儿忙,啊。”

“姐,你放心。好好的…在这里,别为我们劳神了。”

高小琴拍了拍妹妹的手,靠近了些:“别老说我和孩子们了,你呢?老高——前两天结果也下来了,18年啊……”

沉默,依旧是沉默。

苦涩地牵了牵嘴角,望着虚空的远景:“多少年我都等得起……”

“只是,太委屈你了。”

高小凤阖上双眼,任泪水肆意流淌,微微摇头不语。

“怎么样,见着老高了么,庭审的时候?”

头埋得更低,只是摇头:“我不忍心,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那样…….”

高小琴抚了抚妹妹的头,将乱发捋到耳后:“老高他……他比你想象的要强大,没有丢脸,真的……”

“不,不……他被那样对待,被那样说,我、我……”一句还没说完,高小凤就在姐姐怀里泣不成声。

是啊,还有什么比用自己接受的规则和价值观,给这个人盖棺定论来毁掉他更为彻底的么?

也许同伟的自杀是幸运的,至少他再也不用知道身后的污名与纷争。

……

“时间到了,家属请回吧。”两位女狱/警出现在门口,她们是来带高小琴回狱房的。

高小琴将脸上的泪珠抹去,起身对门口恭敬地说到:“两位请稍等,我再跟孩子说一句就走。”

“圆仔,来,”小琴将儿子拉到身边,半屈膝从而达到一种平视的状态,给予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再跟妈妈抱抱。”

祁方圆慢慢走上前,双手环抱母亲的脖子:“妈咪,我会常来看你的,你要在里面好好的。”

“嗯,嗯,我们的圆仔长大了。”高小琴紧紧拥着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是泪眼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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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琴,在两名狱/警的带领下向监/狱深处走去;高小凤,拉着孩子的手向铁门外的世界前行。

往事一幕幕闪现……

------春城无处不飞花------

骚动的季节,灯红酒绿的世界,觥筹交错的盛宴上总少不了美人的点缀。

“小高,再喝一杯,别害羞嘛。”

“小高,唱个戏给给大家助兴!”

“对了小高,你姐呢?怎么光留你在这儿啊?”

 “这姐妹俩,一个如火一个似水,都是极品尤物啊,杜总好福气嘛~”

……

周围的人和声音越来越模糊,她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魔窟,仿佛身不由己的提线木偶一般。

忽然,大厅的门洞开,一束强光下姐姐翩然而至。

“不好意思,诸位久等了,我家小妹不懂事,我来给大家赔罪。”

细看时,那珠光宝气精致艳冶的妆容下,是掩盖不住的苍白面庞。

一曲《贵妃醉酒》博得个满堂彩,她就是酒场上当之无愧的明星。

“姐,你才刚做完手术,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这边我能应付。”

“没关系,姐挺得住。”

“如果以后我们能离开这儿,只希望姐姐永远别再唱戏了。”

“我倒是觉得,现在越来越喜欢唱戏了。”

“怎么?你不是最痛恨对那些人的曲意逢迎么?”

“我现在觉得,只要有本事,即使在别人的故事里,也能当自己的主角。”

------向晚来雨过南轩,见池面红妆凌乱------

柳外轻雷隐隐,屋内忽明忽暗。

“你到哪儿去了,小凤?!这么晚很危险知道么!”

“姐,你别担心,只是去和高/书/记谈明史而已。”

“又是去和那个什么高/书/记谈明史!怎么不白天谈?”

“姐——人家工作那么忙,白天哪有时间啊。”

“他怎么偏偏找你呢?不行,我要去找赵瑞龙,让我去和他谈……”

“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人?你别天真了,这里哪有什么好人!”

“你…你别那么说他,他跟赵瑞龙他们不一样!”

“小凤,你怎么了?怎么总为那个高书/记说话?你告诉我,他怎么你了?”

“他,他没有怎么我,你不要瞎猜了姐,他待我很好,他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你……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姐,你胡说什么——”

声音越来越小,一道霹雳划过天际,她看清了妹妹如小鹿般的双眸和绯红的脸颊。

山雨欲来风满楼。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纷纷落叶中,两人伫立在银杏树下。

“姐,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搬到别墅去住。”

“别傻了,赵瑞龙能放过我么?再说你那个高书/记能愿意?”

“别那么说,他很尊重我的。赵瑞龙或许能看在我跟了他的份儿上,不再难为咱们。”

“我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

“姐——”

“不要说了。你如果为了我去干那种事情,我就太失望了。”

“我…我没……”

“哼~果然,那个高育良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跟赵瑞龙、杜伯仲一丘之貉!”

“不!育良和他们不一样!姐,你不知道不要乱说!”

“小凤,你…你刚刚叫他什么?”

“我……我只知道这辈子能遇到他这样的人,我值了。”

-----岁暮阴阳催短景-----

梅山,顾名思义,是以梅花闻名于世的。

绿萼梅、江梅、腊梅、红梅……一束束,一丛丛开得恣肆盎然。

天色渐晚,还有人流连于花丛中,却不是为了赏景。

“没想到赵瑞龙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你,原以为会看在老高的份儿上……”

“别傻了,我是高书/记什么人啊?再说现在赵瑞龙对我挺客气的,以前那种事情不会发生了。”

“姐——”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别说我了,你最近过得好么?他待你怎么样?”

“他待我很好。可是……可是姐,这太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委屈呀——你怎么这么看着我?真的,我从没觉得像现在这样满足。”

“……”

“真的,我找到了世上最好的归宿。”

她嫣然一笑,比最鲜艳的梅花还要灿烂夺目。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两生花,向截然不同的方向绽放,却没有人能够否认她们的美丽是不可分割的,命运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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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霜,故人入梦,他终于还是来了。

自从进入高墙这边的世界,庄周之蝶也凋零在冰冷的黑暗里。

也许是孩子的造访,他终于找到了这里……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醒来时,泪水已经打湿了半边枕巾。

高小琴将紧攥的手打开,轻轻抚摸着手心里香囊——那是紫地银线的锦缎香囊,在清冷的月色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指尖,在微微凸起的地方反复摩挲,就像一枚玲珑的骰子,镶着一生的相思。

这是白天的时候,妹妹从衣袖里偷偷塞给自己的。过去,姐妹俩常常以这种方式传递着信息,躲过了老奸巨猾的杜总,没想到现在这一招还能用上。

不用打开也知道,这里面是一枚子弹壳,同伟就是用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没想到,妹妹真的为自己找到了。

恍惚中,她回到了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知道么小琴?这辈子我经历了大小30多次枪/战,只有两次最让我难忘。”

“一次是孤鹰岭?”

“是的。那时我腿上中弹,以为这辈子就交待了。我当时就在心里发誓:如果我能渡过这一劫,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过得和前半辈子不一样才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就是你呀。”

“我?你别开玩笑了,我可不会打枪。”

“但是小琴你知道么?自从遇见你,你就在我这儿,”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狠狠地射了一枪,从此我就再也逃不掉了。”

媚眼含羞,丹唇启笑,却偏偏要嘴硬。

“我的祁大厅长,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再有第三次呢?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姑娘等着呢。”

“不会了。除非,除非我死了罢。”

 “永远不许说这种话!”

“只是个玩笑而已,这就急了?”

“玩笑也不成!你打量着死了有人陪呀,我才不陪你呢……到时候我就把那颗子弹给带到身上,让它陪着我,好纪念总算脱离你的‘魔爪’了,看你怎么办。”

……

温热的唇覆在光滑的锦缎上,那是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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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感觉像是祁琴、良凤&琴凤的乱炖了,也没想到会写这么多……

不过总算进入正题了。

PS:本来想写得含蓄一些,可惜笔力有限,还是失之浅薄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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