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中心向】【世事云烟】第十三章 元夕(下)

楔子    第一章:缘起    第二章:事实改变之后    第三章:公元2015    第四章:岁月忽已晚(上)    第五章:岁月忽已晚(中)    第六章:岁月忽已晚(下)    第七章:“再见”    第八章:断章    第九章:月与灯依旧    第十章:改尽江山旧    第十一章:元夕(上)    第十二章:元夕(中)

“芳芳,芳芳……”半梦半醒间,高天芳似乎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飘至耳畔,“醒醒,咱们到了……快醒了!”原来是表姐陆亦可。

不知何时车已停在酒店大门前。只见窗外天色已暮,昏暗的苍穹下,北京城里一片灯火辉煌。

高天芳朦朦胧胧地跟在陆亦可身后走进大厅,坐上电梯,踏上绵软厚实的精致地毯,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走到一扇枣红色的门前,陆亦可停了下来,回头说到:“这样——现在还不到6点,他们最早大概也得6点半才能到,先回去休息休息,洗把脸换身衣服,等会儿我叫你,咱们直接去8楼的湘水明珠厅。”

“我就算了吧,”高天芳轻轻嚅动着嘴唇,瓮声瓮气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折腾了一天,真的挺累的,在国内我也没什么朋友,去了净给你们添麻烦……”

还未等她话音落下,陆亦可就佯怒道:“你又来了——早说好的,你怎么临了还变卦呀!这次聚会可是专程为你准备的,主角都不在,还怎么聚?你呀你……”看表妹没有反驳,她的态度软了下来,“行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真的都是老熟人,不就是一起过个节嘛——”

高天芳独自一人在大门外呆站了半晌,只记得陆亦可临走前嘱咐她务必要去赴宴,自己呢也没有意见,应该算是答应了吧。她转头看了看门上烫金的号码:E1533——是自己的房间。

耳边响起房卡刷开门轻微的“滴——”声。高天芳手搭在门把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轻轻一摁,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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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凤打开大门,抬眼处是一中年男子饱满红润的面庞,两人不约都笑了起来。“封先生,真没想到会这么巧。”

“是啊,高太太,真巧啊!”男子应道,声音圆润浑厚,煞是好听——不是京港酒店的总经理封春生更待何人?“哦,快来快来——小朋友们,到家啦!”封春生微微一侧身,他身后露出两个小脑袋,正是祁方圆、高彦珩两兄弟。

有了孩子的调剂,气氛登时热闹了许多,里屋的封誉清也出来迎道:“春生,来啦……哟,这是那两个小家伙吧,长得多漂亮啊!”她上前一步拉着孩子们的手细细端详了一阵,抬头对高小凤笑道:“我猜,高个儿的这个是小祁,秀气的这个是小高——”

高小凤一愣,旋即笑着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封总说:“封老师猜得可真准。”

“嗨,我姑啊,她那眼睛可是火眼金睛。”封春生颇为得意。

高小凤走到封誉清身边,笑着介绍道:“大的这个叫祁方圆,今年8岁;小的叫高彦珩,马上就7岁了。方圆、彦珩,进屋这么久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快叫——”本来“伯伯、伯母”已在舌尖呼之欲出了,但她转念想到旁边正站着二老的侄儿封“叔叔”,不禁感到好笑,微顿了一下,说:“叫老师吧——这是封老师,那位呢就是程老师。”

“封老师好,程老师好。”两个孩子恭恭敬敬地向主人打招呼。

“嗨,哪有那么讲究啊,”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程巽一此时也起身了,他摆摆手道,“随孩子们的意,叫爷爷奶奶也行,叫伯伯大娘也行。”

“那可不成,那不乱套了嘛!”

大人们会心一笑。只有孩子不明所以,用目光询问着唯一的熟人,只看见高小凤弯月般的双眸冲他们眨了眨。

这是元宵节的黄昏。在京州梅山脚下程巽一教授的老宅子里,难得这么热闹。就在几个小时前,两位陌生的“故人”于山中茶园偶遇,谈笑间甚是相契,老者便邀请年轻人到家中做客。一向沉静的高小凤也不拒绝,连她都对自己的反应大吃一惊。

现如今,高小凤坚持要随女主人下厨张罗大年里的最后一餐晚饭,听到隔壁两位男士热闹的交谈,间或夹杂着孩子与小猫的呢喃,她有着久违的“家”的温馨。想到昨晚这个时候自己还对“封总”颇为戒备,没料到今时今日就“真相大白”了,高小凤颇有一种切实的不真实感,低头择菜时也忍不住莞尔。

“妈妈,电话!”厨房门口,阿珩拿着手机脆生生地说。

高小凤看了一眼,将打湿的双手在腰间系的围裙上抹了两把,转头笑道:“封老师,我去接个电话,您先忙。”便走出门,顺手接过手机,来到走廊尽头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的高脚架上,正有一盆盛开的君子兰,幽幽馨香,沁人心脾。

“喂——”听筒里传来高育良的声音。

“喂,育良,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不可以吗?你不欢迎啊——”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愉悦,高小凤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二。

“哪能啊——”小凤忍不住笑了,“不是关心你嘛。对了,吃饭了没?”听了片刻,她点点头,“总之要注意,别吃得太晚,对消化不好。也要少盐、少油、少糖,你高血压高血糖,这些可得注意,上次晕过去可吓死我了。”

听筒里高育良又说了些什么,高小凤静静地听着,微微蹙起秀美,“你呀……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我不在身边,真要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方便,你不也受罪吗?对了,药寄去了,收到了没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日常的琐事,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小男孩已经站在了旁边翘首以盼——高彦珩怀里,还抱着程教授家那只雪白的大胖猫。

高小凤低头摸了摸祁方圆的脑袋,正欲把电话转给孩子,只听线的另一头高育良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凤,你说……我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不合格?”

高小凤心头一紧,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孩子们,低声急促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说呢?难道……难道和芳芳的见面不顺利?”

虽然看不到,但高小凤感觉得出,沉默中高育良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摇头。“不,芳芳很好,很懂事,你别瞎猜了。”高小凤听得出,对方现在的语气已经不似刚刚那么开心了,“我这几日啊,时常在想作为父亲,我到底够不够格。首先对孩子的陪伴上,我就远远不够。芳芳这十几年在美国学习、工作,一个女孩子多不容易?我却因为工作没去看她一次,再见就是‘这儿’了。彦珩呢,就更不用说了,连出生的时候,我都不在……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喊‘爸爸’,第一次学步,第一天去上学……我都没有陪在你们身边,想来真是……对不住啊!”

高育良的声音虽然轻柔,但高小凤直觉得心都扭作了一团,难受得发慌。她几次欲出言打断,却始终没发出一声,只是静静地听完了一整段话。空气陷入了沉默,她不知该怎样开口。

“老高……”良久,高小凤嗫嚅着嘴,鼓起勇气认真地说道:“我从没见过当不好父亲的人会反思自己,也从没见过哪个对子女不好的爸爸能得到孩子们的爱。芳芳这个时候来看你,不正说明她心里有你这个爸爸,自始至终都在爱你吗?彦珩也是,一到过节就说‘想爸爸’了,‘要跟爸爸一起’,今年春节还问我:‘爸爸一个人过年会不会寂寞’……我觉得,是不是好父母,孩子们是最有发言权的了。老高,你别胡思乱想了,也别太自责。”虽然是抱着完全的挚诚说出这番话的,但她知道,这样的安慰对于丈夫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了。高小凤望着眼前一簇橘色的花,由清晰到模糊,直与周围翠绿的叶子化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叹息:“嗨,我也是自己瞎想,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的……彦珩呢?方圆呢?在不在旁边?我跟他们说两句。”

高小凤回头看看儿子和侄儿,冲他们笑了笑,正巧看到程巽一端着茶杯过来,便对着话筒神秘地说道:“你先等等——我身边正有一个人,绝对是你想不到的。”说完向程教授笑着打了个手势。对方会意,接过手机的同时把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

“喂——是我,老程头儿!”程巽一对着话筒,以高八度、慢一拍的声音和老友打招呼。

高小凤接过杯子,看着程巽一百感交集,低头平静了下心绪,把杯子递给给站在一旁的祁方圆,弯腰小声嘱咐道:“方圆,去,给程老师添些水——彦珩,你也跟哥哥一起去。”

目送孩子们走开,高小凤重新抬起头,只见程教授微笑地看着虚空的远方,不时阖上双眼微微颔首,仿佛与故人正相对而坐,促膝畅谈。

高小凤听见他在轻声说:“好,好……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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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潢考究、明亮宽敞的雅间内,大家分主宾坐定。

陆亦可、陈海、侯亮平、钟小艾、陈阳,以及高天芳——六个人稀疏地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其实这张桌子并不算大,但高天芳就是觉得每个人都距离彼此很远。

“芳芳,回来一趟不容易,这次待多久?”侯亮平率先打开话匣。

高天芳正轻咬了一小口菜,听到有人问自己,放下筷子抬眼笑道:“哦,订的明天晚上的机票,要在纽约转机。”

“还要转机啊?没有直飞的吗?”钟小艾也加入谈话,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诶,对了——芳芳啊,你现在还在原来的城市?没换地儿啊?”

高天芳礼貌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呃……我现在是在母校的研究院工作,所以还是在原来的城市。”

“诶,对了,你之前是在哪个学校来着?我记得中间换学校对吧?名字还挺复杂的……”侯亮平随意地问道,

高天芳正欲作答,一旁的陈海接过话头:“猴子啊,你这个哥是怎么当的?我都记得是布朗大学——是吧,芳芳?哪里复杂了?”

高天芳看着随意玩笑的两人,有那么一瞬间仿佛重回二十年前。她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看看陈海又看看侯亮平,“是,我现在是在布朗大学的生物医学工程中心做研究。不过之前也确实转过大学?”

“哦?之前在哪儿啊?”钟小艾问道。

“哦,刚到美国的时候,拿的是康奈尔大学的offer,然后第二年转到现在的学校。”

“怎么——嗯,是现在的学校更好,是么?”钟小艾继续刨根问底。

“也不是,”高天芳微笑着耐心解释道,“我觉得现在的学校更适合我的研究方向吧。”

“哦?怎么说——”

钟小艾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旁正在挑鱼刺的丈夫却听不下去了:“哎呀,行了,钟主任,赶紧吃你的吧——”说着便把碟子里已剔好的鱼肉夹在了妻子的碗里,接着对大家笑道,“这人啊,就是职业病,要没人拦着,能一直问到明天早上!”

“去你的,有那么夸张吗?你就在别人面前埋汰我吧,侯—局—长!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关心芳芳吗?”

一桌的人都笑了,气氛似乎活跃了不少。

笑过后,陈阳看着高天芳,却不单只是对她说道“其实当初芳芳转学,我听说不是那么容易,颇费了一些周折。不容易啊!”

“还好,碰到点小麻烦,不过好在都顺利解决了。”

“那是因为你优秀啊。我就佩服有毅力有勇气的人,要我就做不到。”陈阳一笑起来,双眼就如同弯月一般,让人倍感亲切。

她和陈海哥,除了岁月在脸上镌刻的细纹,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其实亮平哥也是,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帅气,大概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他如今总是微微翘起嘴角上,这放以前是难得一见的。

大家又聊了些别的话题,比如最近工作忙不忙啊,孩子们怎么样啊,陈海复健到哪个阶段了,两位大龄女青年的“终身大事”啦,长辈们身体如何啦等等。每一个话题与下一个话题间,总是会有一段尴尬的沉默,直到有一个人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高天芳觉得每一个都游离于筵席之外,自己尤甚。她望着桌子另一边应付自如、谈笑如常的侯亮平,有一种似曾相识却又异常疏离的感觉。渐渐地,周围的喧嚣声远去了……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斑驳地洒在屋里,窗台上放着几盆青翠可爱的盆栽。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背着一把小提琴从阳台路过,又折返回来,透过窗户看屋里的世界。郁郁葱葱之间,她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完全沐浴在春日阳光中的大男孩儿的笑颜。第一次,这个女孩子对“青春”二字有了最具象的理解……

依然是这个屋子,这个阳台。小女孩长高了不少,变成了大姑娘,一头青丝也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她站在窗外,透过墨绿色的叶子望向屋里——那里依旧有很多人,但她的目光只锁定在男孩身上。他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笑起来让人想到清晨的阳光那般清澈明亮,充满希望。她听见有人说“芳芳怎么还不回来呀?”“没人走漏消息吧?”等语,又听见他说“我出去看看……”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夺门而去。待他出来看时,只见空落落的庭院,和盘旋在天空中的乌云……

昏黄的灯光映着女孩子半明半暗的脸,她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在铺着凉席的床上抱膝而坐。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放在了床头柜上,她抬眼看,原来是父亲。

“对不起,爸,我不是有意不参加今晚的庆祝的。”

“行了,先把汤趁热喝了,别着了凉。”父亲拉来一把凳子坐在旁边,手里摇着一把蒲扇,言笑如常,根本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别以为拿到offer就万事大吉了,这个暑假可有你忙的——说不定比去年升高三还忙呢。”

女孩子听了这话,捧起碗一口闷了下去。喝了一大半就喝不下去了,女孩子放下碗,想了半天才幽幽地说道:“其实……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嗯?”正在想事情的父亲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爸爸理解你。”

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女孩子的火气,她猛地抬头直视着父亲,“你理解?你不理解!你们都不理解!你们只会用这句话来搪塞我!是啊,他年龄大,他成熟,他是为我好,他做得对;我年龄小,我不成熟,我意气用事,我不懂事儿,我任性,我还早恋,所以我大错特错!”她抹了一把还来不及低落的眼泪,仍然直勾勾地望着父亲,“能换个说辞吗?这些我早就听腻了。”

父亲也不恼,只是摘下眼镜,望着眼前满脸倔强的女儿,叹了口气:“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啊,谁跟你这么说的?你怎么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大人不都这个意思吗?”女孩不再看向父亲,赌气地把头微微侧向一边。

没想到父亲却笑了,她惊愕地回头看,见他说到:“那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支持你的。”她半信半疑,父亲继续道:“我从来都不觉得你喜欢谁,向谁表白是错误的,爸爸也曾年轻过啊——”

“可是……妈、大姨,还有好多人,他们都说我这是不懂事,是叛逆,根本不懂什么叫感情!”女孩子又委屈得哽咽了。

父亲头靠得更近,声音放低了一个八度,神秘地对女孩说道:“这就是她们的不对了——什么是讨厌,什么是喜欢,没有比自己更清楚的了。”他顿了顿,坐直了身子,声音恢复如常继续道:“罗密欧与朱丽叶相恋,他们才多大?爱情是不讲年龄的。至于‘早恋’,古时候十六岁就可以嫁人了,国外很多孩子到了青春期也都开始谈恋爱了,也就是现在国内才有这样的词。不过那些长辈,他们也是因为关心你才有所顾虑,并没有恶意。你现在已经18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要学会去试着理解别人。”

“我理解别人,谁理解我啊,为什么他们不理解我呢?”

父亲又笑了,“你要知道,人年龄一大,就容易思维固化。比如我,明显比不上我的那些学生们了。你还年轻,会比我们这一辈人有着更开放的思维,和更包容的心态——爸爸相信你。”

她抬头看时,父亲正望向自己,冲自己微笑。“难道你就不关心我吗?你怎么就没有像他们一样呢?”女孩子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不少,可仍然在嘴硬。

“那是因为——我相信我的女儿,也相信我的学生。”

“搞了半天你还向着他的,跟我妈有什么分别?”女孩生气地又把头别了过去。

父亲一贯爽朗的笑声又在耳畔响起,她真想捂住耳朵,却听见父亲接着说道:“我没有向着他呀——要说向着谁,我也是向着你们两个人。”

“不可能!你怎么能既向着我又向着他?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共存!难道法律上还能判原告赢再判被告赢?”

父亲笑着摇了摇头,“别忘了,法庭上还有和解一说呢。再说这世间万物,哪能都用法律来解决啊?”

女孩吃了瘪,沉默了半晌只说:“反正这件事情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你这个小妮子呀,哪就到了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地步了?你呀你……感情不是竞赛,也分不出对错。你喜欢他,向他表白,爸支持。他不喜欢你,直接拒绝,爸也尊重。爸是赞赏你们直面自己感情和内心的诚实和勇气。”

女孩转过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所以,你认为我喜欢他没问题,他不喜欢我也没问题吗?”

“当然。喜欢是一个人的事,相爱才是两个人的事。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哦对了,前段段时间我看到梁璐老师了,”钟小艾冷不丁一句话,将高天芳拉回了现实世界,“就在那个……那个哪儿来着?”她碰了一下身旁的丈夫。

侯亮平忙接道:“哦,梁琸不是住院了吗?咱那次去探病,在305医院碰见的。”

“她二哥什么病啊?我怎么没听说?”陆亦可问道。

“你在京州,离那么远没听说也正常。是肝癌,已经晚期了。”

桌上一片啧啧地叹息声。“哎,我看梁家是彻底败了……”钟小艾无不惋惜地叹道,“上次见面,梁老师就说从京州大学内退了。看她现在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真是……如今亲哥又得了这个病,哎……”

高天芳看了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阳,什么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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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侯亮平、钟小艾夫妇道过别,便匆匆离去;陆亦可忙乎了一天也回房歇息去了。陈阳邀高天芳到楼下的咖啡厅小坐,陈海就在不远处的吧台要了杯苏打水等候。

“上午我也去看过高老师了。”陈阳一上来便开宗明义,“他看起来精神不错,身体也挺硬朗的,这一年来变化不大,真是多亏了他的心态和心胸啊!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好歹我们在北京这么多人,怎么着都会尽量照应的。”

“是么?我觉得我爸老了好多。”高天芳不置可否,手中的小银匙漫无目的地搅拌着纯黑咖啡。

陈阳听了这话,低头暗自轻叹,端起眼前的红茶浅啜了一口,也不放下茶杯,只是抬眼说道:“芳芳,听我一句,以后能回来,就尽量常回来看看高老师,别等到后悔的那一天。”

高天芳看向对方,只见陈阳已低下了头,一片朦胧的水气在眼前散开,让人辨不清她的表情。

送走了陈家姐弟,高天芳回到客房。拿起桌子上的iPhone——她一向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拔下充电器,查看一下未接电话,看到有几个语音留言,便打开公放,将手机随意搁在桌子上,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正脱下外套,听得身后的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喂,芳芳吗?我是爸。元宵节快乐啊!”

刹那间,时空都凝固住了。高天芳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万般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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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睡呀?看看哥哥,一上床就睡着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如在耳边呢喃。

“妈妈,我想爸爸了。”这个声音同样很轻很轻,只是更加稚嫩,更加清亮。

“妈妈也是,我相信爸爸也在想着咱们。”

“那——什么时候我们能和爸爸一起过节,一起吃元宵呢?”

“很快的,相信我,很快就可以的。等到……彦珩像妈妈一样高的时候。”

最后这句话轻得仿佛未曾说过,却深深地镌刻在了孩子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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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两个月,终于把这最长的元宵节给过完了,撒花✿✿ヽ(°▽°)ノ✿

转眼间人义都开播两周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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